我的朋友叶玮玮的故事之三,跨国文化的经历,希望能给大家启发。祝大家周末愉快!

德国再造的上海人 – 横穿两个国度的生命旅程

德国生活系列(三)
初入德国职场 – 文化认同随想

随着在德国生活工作的继续,我对当地文化的理解和认同也在不断加深。突然有一天一位同在德国生活的好友跟我说,玮玮,你应该已经达到了申请德国护照的资格了,可以去试试呀,这样以后再也不用为申请工作许可之类的事而操心了。联想到我在工作上会有海外出差,德国同事们只要提前买好机票就可以随时出发了,而我每次都要先申请出差国签证,费时费力之后才能踏上旅程,工作计划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所以在对德国文化的认同感加深,以及现实需要的驱使之下,我迈出了加入德国国籍这一步。

按当时的规定,我只要有德国的学位证书及相当的德语水平,有一份与教育背景相符合的工作,同时在德国的居留也已达到了一定的年限,就符合了申请德国国籍的要求。在相关的政府部门我按要求递交了申请材料,被告知3个月后听取结果。果然很准时3个月过后我收到了政府部门的一纸通知,说我的申请被批准了,让我前去交款并办理相关事宜。

那天我按通知带着钱前去办理手续,当着政府办事人员的面交出了我当时的中国护照,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剪下了我中国护照的一角,申明我放弃中国国籍,以此为前提来接受德国国籍。接着我好像只是在一些文件上签了字,便接受了递给我的入籍证明,也根本没有我想象中的唱唱德国国歌之类的仪式,就这么简单地成为了德国公民了,这给当时的我带来了一丝遗憾,毕竟放弃中国国籍也带给了我较大的心理失落。后来想想德国人在这类事情上倒真是没有一点仪式感,比如我大学毕业时得到的学位证书就没有庄重的封面包装,也没有经历过毕业典礼,那些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在毕业典礼上乱扔学位帽的激动场景起码在当时的德国闻所未闻。可能只能用德国人比较务实来解释吧。

后来会有朋友好奇地问我,取得德国国籍不容易吧。其实对我来说,取得德国国籍是我当时所办成过的最容易的一件事,因为它只是在此之前我的诸多经历的一个水到渠成的结果。对我来说,比外在的国籍更重要的是我自己的内心感受吧,一方面,不得不放弃了中国国籍我心理上始终有所遗憾,但另一方面,我从此更清晰地把中国看成我的母亲国,同时把德国看成了我的父亲国,给予我新的土壤与平台继续成长和成熟。

对父亲国的文化认同尽管在加深,身份上也有了归属感,但是对母亲国的文化怀念与依赖却从来没有丢失过,而且随着在德国生活时间的推移,对中国文化的想念有时会表现得越来越强烈,这可能就是一种围城效应吧。那时每个周末我都会到Essen市火车站的书报店去购买德国华人办的中文报刊杂志,沉浸其中,是对我每周最好的精神放松。当时我就在遐想,如果此时有一份大饼油条作早餐,黄昏时分还有一份新民晚报在手,那我此生足矣(现在的德国已经遍地是中国人的足迹,要满足我当年的愿望可能已经不那么难了)。

在工作上,我在潜移默化地被德国化的同时,心理上也开始有了重新接近中国文化的愿望。

记得第一次与德国同事出差到日本,那也是我第一次坐商务舱飞行,我环顾四周跟同事说,真宽敞呀,还能躺下来。同事只回了我一句,要适应(商务舱)很容易,再要回去坐经济舱就难了。当时比商务舱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日本东京这座城市,那么的干净整洁,井然有序,而且服务细微周到,让当时在德国已经生活了很久的我认为她简直就是东西方文化的一个完美结合。

依稀记得东京逗留期间在某一个忙完公务的傍晚我想离开酒店出去逛逛,与前台服务员沟通问询情况但遇到语言障碍,于是我不得不写下汉字期望能有所突破,没想到果然管用,前台服务员们相互帮忙竟然看懂了我的意思,这让她们如释重负并马上推举代表也尝试着写下汉字作为回答(据说在日本懂汉字多的人通常是受教育程度较高的)。看着她们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着繁体汉字来回答我的问题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客户就是上帝。

有人说德国民族和日本民族有很多相似之处。其它不说,在我看来,东京大街小巷有众多的小饭店,传承了起码一,二代人但一直只做固定的几种拿手饭菜,其背后所体现出来的工匠精神,就与我所熟悉的在德国由无数中小家族企业所体现出来的工匠精神如出一辙。

话说我重回中国工作后这两年也同时负责我们包括日本在内的一些亚洲业务,在去日本故地重游的同时,我就有了带我老婆和儿子也去看看这个当初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国度的念头。在两年前的我们全家的日本旅游中,我当时8岁的儿子很喜欢吃当地的寿司和小面馆的面条,对日本人吃面条时发出的响声也印象深刻。记得回中国后有一次在一家餐厅吃饭,我儿子突然悄悄地对晚到的我说,爸爸,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客人是日本人,我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他认真回答说,刚才你不在的时候他吃了一碗面,声音很响的。

言归正传,尽管中日两国文化也有不少差异,但比起中德文化之间的差异来说那是很接近了,所以那时我第一次去日本出差的短暂东京一周逗留对我当时的文化饥渴起到了一丝滋润作用。

那时还有一次去新加坡出差,漫步在由百分之七十华人组成的这个美丽国度里,社会管理上井然有序不亚于德国,但交织着华人性格以及亚热带国度所特有性格的随和放松也扑鼻而来,让当时已经习惯了拘谨刻板的德国文化的我又有了一次身心放松的不一样体验。

这里要补充一下,就是自从在德国开展工作以来,除了在工作方式上与Peter等同事有了些较激烈的碰撞之外,我经历的更多的是在之前几年已有的学习生活经验的基础上与德国社会的继续磨合,总体还算线条流畅,比如对德语的掌握又有了一个潜移默化的提高。但是因为做国际项目的原因,突然之间需要用到英语了,而且它成为了项目工作的主要语言了。听着周围那些国际律师顾问们的一口流利专业英语,我的心里开始冒汗,平添了额外焦虑,因为德国留学期间都只是学习和使用严谨的德语,在德国社会里也是如此,所以英语早就淡忘了。

还好这时候Peter和我站在了一条战壕里,因为他的英语也一般,尽管没有漂亮的伦敦音调,但丝毫不影响他每天自信满满地组织着电话会议用英语和世界各地英语是母语的人们交流着。Peter私下和我说,英语只是一门工具,他之前也很少用,但自从负责了国际项目后,经常操练就没问题了。受他的鼓舞,我逐渐走出了心里的不自信阴影,也努力尝试着和国际友人们用英语打成一片。

慢慢地我发现,在和他们英语交流时,没人会真正在意我的发音是否漂亮,措辞是否严谨,只要相互能理解就行了。这让我在放松的同时也一知半解地感受到,英语能成为世界语言,除了历史特定原因之外,可能与它本身的灵活包容性也不可分吧。

我更想说的是,通过这些国际化的工作与接触,给当时的我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接触到了德国社会文化之外的不同气象。所以当我那时出差置身在新加坡,与当地我们的华人及其他国际同事进行沟通与交流时,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多元化,让我又有了耳目一新的感受。

慢慢的我心里开始滋生出了一个念头,可不可以做一份与中国有关的工作,把我对中德两国文化的理解与需求合二为一呢?

By 叶玮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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